郑某等虚假诉讼案——破产程序中虚假债权申报的虚假诉讼罪认定

一、案例信息

二、关键词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破产债权申报中虚假诉讼的认定规则：行为人故意捏造债权债务关系提起民事诉讼，以法院基于虚假事实作出的生效法律文书为依据，在企业破产程序中申报虚假债权，意图多分配破产财产或逃避债务的，属于《刑法》第三百零七条之一第一款规定的“以捏造的事实提起民事诉讼”，构成虚假诉讼罪。
2. “提起民事诉讼”的扩张解释适用：虚假诉讼罪的“民事诉讼”不仅包括直接的审判程序，还涵盖以民事裁判为依据的后续破产债权申报等关联程序。即使虚假债权申报未实际获得清偿，只要前序民事诉讼基于捏造事实提起，即满足虚假诉讼罪的行为要件。
3. 共同犯罪中主犯的认定边界：在虚假诉讼共同犯罪中，虽有分工差异，但各参与者均积极参与预谋、实施核心行为（如捏造事实、提供虚假证据、提起诉讼、申报债权），且共同追求非法利益，均可能被认定为主犯，应按参与的全部犯罪处罚。
4. 自首与认罪认罚的从宽适用：行为人经公安机关电话通知后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，构成自首；同时承认指控犯罪事实、愿意接受处罚的，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，二者叠加可依法从轻处罚，结合犯罪情节可适用缓刑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1. 犯罪预谋与虚假事实捏造： 2019年3月，被告人郑某与陈某滨、丁某经预谋，共同捏造“郑某向陈某滨借款210万元，陈某滨实际控制的某服饰公司承担连带责任”的虚假事实；
2. 证据伪造：由丁某提供面额210万元的虚假承兑汇票，作为证明借款事实存在的核心证据。
3. 虚假民事诉讼的实施： 提起诉讼：2019年3月18日，陈某滨以原告身份，持虚假借款事实及承兑汇票，向某市人民法院起诉郑某及某服饰公司，主张210万元借款及利息；
4. 获取裁判：法院基于捏造的事实，于2019年5月30日作出民事判决，判令郑某偿还借款及利息，某服饰公司承担连带清偿责任。
5. 破产债权申报与案件暴露： 执行与破产衔接：判决生效后，陈某滨申请强制执行，因某服饰公司进入破产程序，执行程序中止；
6. 虚假申报：2020年10月19日，陈某滨以涉案民事判决为依据，向某服饰公司破产管理人申报210万元及利息的虚假债权；
7. 主动撤回：在虚假债权申报被发觉后，陈某滨主动撤回申报。
8. 到案情况与刑事裁判结果： 到案方式：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后，郑某、陈某滨、丁某经电话通知均自行到案，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；
9. 裁判结果：常熟市人民法院于2022年11月2日作出（2022）苏0581刑初1259号一审刑事判决，以虚假诉讼罪分别判处郑某有期徒刑七个月，缓刑一年，并处罚金一万元；陈某滨有期徒刑七个月，缓刑一年，并处罚金八千元；丁某有期徒刑六个月，缓刑一年，并处罚金五千元；
10. 裁判效力：一审宣判后无抗诉、上诉，判决已发生法律效力。

（二）诉讼核心争议

五、裁判理由

1. 虚假诉讼罪的构成要件符合性认定： 主观故意：三被告人明知不存在真实210万元借款关系，仍以“在某服饰公司破产或拍卖中获取非法财产分配”为目的，共同策划并实施虚假诉讼及债权申报，具有明确的虚假诉讼直接故意；
2. 客观行为：完整实施了“捏造债权债务关系-伪造核心证据-提起民事诉讼-获取生效判决-申报破产债权”的行为链条，其中前序民事诉讼是核心环节，后续破产债权申报是利用虚假裁判实现非法目的的延伸，整体符合“以捏造的事实提起民事诉讼”的行为要件；
3. 法益侵害：行为导致法院作出错误民事判决，干扰司法审判秩序，同时虚假债权申报可能稀释其他债权人的破产分配份额，侵害他人合法权益，符合虚假诉讼罪的法益侵害要求。
4. 共同犯罪中主犯的认定依据： 分工与作用的整体性：三被告人虽有分工（郑某参与捏造事实、陈某滨提起诉讼及申报债权、丁某提供虚假证据），但各环节紧密关联，共同服务于“通过虚假诉讼获取非法利益”的核心目的，缺一不可；
5. 主犯的认定标准：丁某提供的虚假承兑汇票是支撑虚假诉讼的关键证据，其行为对虚假诉讼的成立具有决定性作用，并非辅助性工作，故与郑某、陈某滨一同被认定为主犯，均需对全部犯罪行为承担责任。
6. 量刑情节的综合适用： 自首情节：三被告人经公安机关电话通知后自动到案，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符合《刑法》第六十七条第一款规定的自首条件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；
7. 认罪认罚从宽：三人均承认指控的犯罪事实，愿意接受处罚，符合《刑事诉讼法》第十五条规定的认罪认罚从宽制度适用条件，可进一步从宽处理；
8. 主动撤回申报的考量：陈某滨主动撤回虚假债权申报，未实际获取破产财产，降低了犯罪的实际危害后果，虽不影响犯罪成立，但可作为酌定从轻处罚的情节；
9. 缓刑适用：结合三被告人的犯罪情节（未实际获利）、主观恶性（自首且认罪认罚）及社会危害性，符合《刑法》第七十二条规定的缓刑适用条件，故均宣告缓刑，实现惩戒与教育的平衡；
10. 罚金刑裁量：根据各被告人在犯罪中的具体作用（郑某、陈某滨作用略大于丁某），判处差异化罚金，体现罪责刑相适应原则。

六、关联索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