刑事 正当防卫 特殊防卫 行凶 宣告无罪
- 对于使用致命性凶器攻击他人要害部位，严重危及他人人身安全的行为，应当认定为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的 “行凶”，被侵害人可适用特殊防卫的有关规定，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，不负刑事责任。
- 多人共同实施不法侵害时，即使部分不法侵害人已被制伏，但其他不法侵害人仍在持续实施侵害、被侵害人的人身安全仍面临现实危险的，被侵害人依然可以针对正在实施侵害的不法侵害人进行防卫，防卫行为未超出必要限度的，属于正当防卫。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条
张那木拉与其兄张某 1 均在天津市西青区务工。2016 年 1 月 11 日，张某 1 与案外人李某某发生交通事故，李某某驾车逃逸。张那木拉一方认为交警处置懈怠，后听说周某强在交警队有人脉关系，便通过鱼塘老板牛某请周某强向交警 “打招呼”，周某强应允。2016 年 3 月 10 日，张那木拉在交警队处理纠纷时与交警发生争吵，恰逢周某强来电，张那木拉让交警直接接听电话，此举引起周某强不满，周某强随即挂断电话。次日，牛某电话提醒张那木拉 “周某强对此事没完”，让其多加小心。
2016 年 3 月 12 日 8 时许，张那木拉与其兄张某 1、赵某在天津市西青区鱼塘旁的小屋内闲聊。周某强纠集丛某、张某 2、陈某 2 新，由丛某驾车，携带陈某 2 新事先准备的两把砍刀，前往张那木拉暂住处（分为里屋、外屋）。四人首次进入暂住处确认张那木拉在屋后后，返回车内取出砍刀，其中周某强、陈某 2 新各持一把砍刀，丛某、张某 2 分别从鱼塘边操起铁锨、铁锤，再次进入暂住处。
张某 1 见状上前将走在最后的张某 2 截在外屋，二人发生厮打。周某强、陈某 2 新、丛某进入里屋，共同向外拉拽张那木拉，张那木拉向后挣脱。周某强、陈某 2 新见张那木拉拒不配合，持刀砍向其脑部；张那木拉随手从茶几上抓起一把尖刀，捅刺陈某 2 新胸部。陈某 2 新被捅后退至外屋倒地。其间，丛某持铁锨击打张那木拉后脑。周某强、丛某见陈某 2 新倒地后，逃离里屋至屋外。张那木拉将尖刀放回原处，发现张某 2 仍在外屋与张某 1 厮打，为防止张某 1 被殴打，其走到屋外，随手拿起门口的铁锨，将正挥舞砍刀的周某强打入鱼塘；周某强爬上岸后，张那木拉再次将其打落水中，致周某强左尺骨近段粉碎性骨折，砍刀落入鱼塘。此时，张某 1 已夺下张某 2 手中的铁锤，并将张某 2 打落鱼塘。张那木拉随即拨打电话报警并在现场等待。
经鉴定，陈某 2 新因单刃锐器刺破心脏致失血性休克死亡；张那木拉头皮损伤构成轻微伤；周某强左尺骨损伤构成轻伤一级。
- 天津市西青区人民法院于 2017 年 12 月 13 日作出（2016）津 0111 刑初 576 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：认定被告人张那木拉犯故意伤害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六个月；判令张那木拉承担相应民事赔偿责任。
- 被告人张那木拉以 “系正当防卫、不构成犯罪” 为由提出上诉。
- 天津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于 2018 年 12 月 14 日作出（2018）津 01 刑终 326 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：撤销天津市西青区人民法院（2016）津 0111 刑初 576 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；宣告上诉人张那木拉无罪；驳回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的诉讼请求。
法院生效裁判认为，张那木拉的行为属于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的特殊防卫，依法不负刑事责任，具体理由如下：
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，特殊防卫的适用前提是 “正在进行的行凶、杀人、抢劫、强奸、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”。本案中：
- 不法侵害具有预谋性和主动性：周某强因琐事不满，纠集三人提前准备砍刀、铁锨、铁锤等致命性凶器，主动闯入张那木拉的私人暂住处，其行为具有明确的侵害意图和暴力属性。
- 侵害手段极具危险性：周某强、陈某 2 新持长约 50 厘米的砍刀，丛某持铁锨，张某 2 持铁锤，均为足以造成人身伤亡的凶器；且侵害方四人共同行动，人数上占据优势，张那木拉一方毫无防备，人身安全面临极大威胁。
- 打击部位针对要害：周某强、陈某 2 新直接持刀砍向张那木拉脑部，脑部属于人体要害部位，该行为直接危及张那木拉的生命安全，符合 “行凶” 的核心特征 —— 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侵害。
因此，周某强等人的行为已构成刑法意义上的 “行凶”，张那木拉面临的是正在进行的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，具备特殊防卫的适用前提。
- 防卫意图正当：张那木拉的行为始终以制止不法侵害、保护自身及张某 1 的人身安全为目的，无主动攻击或报复的故意，符合正当防卫的主观要件。
- 防卫时机适时：张那木拉是在周某强等人持刀砍击、铁锨击打等不法侵害正在进行时实施反击；即使陈某 2 新倒地后，周某强仍在屋外挥舞砍刀，张某 1 与张某 2 的厮打仍在持续，张那木拉及其兄的人身安全尚未脱离危险，此时实施的防卫行为仍属于 “针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”，不属于防卫不适时。
- 防卫手段合理：张那木拉在突遭暴力侵害时，随手拿起身边的尖刀、铁锨等日常用品反击，防卫工具与不法侵害方的凶器（砍刀、铁锨、铁锤）具有相当性；防卫行为仅针对实施不法侵害的周某强、陈某 2 新等人，未涉及无关人员，符合正当防卫的对象要求。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十条第三款明确规定，对正在进行的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，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，不属于防卫过当，不负刑事责任。本案中，张那木拉的防卫行为虽然造成陈某 2 新死亡、周某强轻伤的后果，但该后果是制止周某强等人正在进行的 “行凶” 行为所必需，防卫行为与不法侵害的严重程度相适应，未超出法律容许的限度，属于合法的特殊防卫。
综上，张那木拉的行为符合特殊防卫的构成要件，依法不构成犯罪。二审法院撤销原审判决、宣告张那木拉无罪，既严格遵循了罪刑法定原则和正当防卫制度的立法精神，又准确界定了 “行凶” 的司法认定标准，为类似暴力侵害案件中正当防卫的适用提供了明确指引，彰显了法律对公民人身权利的充分保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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