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某等走私普通货物案

—— 单位责任人员在实施单位犯罪的同时，其个人又犯与单位犯罪相同之罪的，应数罪并罚

案例信息

项目	内容
案例编号	2023-02-1-085-001
案件类型	刑事
案由	走私普通货物、物品罪
审理法院（二审）	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
裁判日期	2004 年 6 月 29 日
二审案号	（2004）苏刑二终字第 71 号
审理程序	二审

关键词

刑事；走私普通货物罪；单位犯罪；个人犯罪；数罪并罚；犯罪主体

裁判要旨

单位责任人员在实施单位犯罪的同时，其个人又犯与单位犯罪相同罪名之罪的，应当依法实行数罪并罚，核心逻辑如下：

罪数认定标准：罪数划分以 “犯罪构成” 为核心依据 —— 行为人以一个或概括的犯罪故意 / 过失，实施一个或数个行为，符合一个犯罪构成的为一罪；以数个犯罪故意 / 过失，实施数个行为，符合数个犯罪构成的为数罪。
单位犯罪与个人犯罪的本质区别：二者虽罪名相同，但犯罪构成存在根本差异，属于异种数罪，应并罚：
- 主体不同：单位犯罪主体是单位（法律拟制人），个人犯罪主体是自然人本人；
- 主观要件不同：单位犯罪体现单位意志，目的通常是为单位谋取利益；个人犯罪体现自然人本人意志，目的是追求个人利益；
- 客观要件不同：单位犯罪非法利益归单位所有（行为人可能后续分配收益），个人犯罪非法利益直接归个人所有；
- 定罪量刑标准不同：部分罪名中，刑法及司法解释对单位与个人犯罪的定罪门槛（如偷逃应缴税额）、量刑幅度有不同规定（如走私普通货物罪，自然人偷逃应缴税额 5 万元以上定罪，单位则为 25 万元以上）。
数罪并罚的适用依据：数罪并罚一般适用于异种数罪，同种数罪并罚为例外情形（如判决宣告后发现同种漏罪）。单位犯罪与个人犯罪因主体、意志、利益归属等核心要素不同，虽罪名相同但本质属于异种数罪，符合数罪并罚的适用条件。

案例详情

一、基本案情

1999 年 10 月至 2002 年 7 月期间，被告人张某、高某、汪某某、周某某、华某、黄某在进口冻品业务中，分别结伙或单独实施走私行为，采用制作、利用虚假外贸合同、发票等单证、低价报关的方法偷逃应缴税额，具体事实如下：

序号	犯罪事实	参与人员	偷逃应缴税额（人民币）	犯罪性质
1	2000 年 4 月 - 8 月，甲公司代理周某某 14 票货，高某确定报关价格，周某某提供虚假发票	高某、周某某（甲公司）	473,607.73 元	单位犯罪
2	2002 年 2 月 - 6 月，甲公司以江苏某公司名义代理黄某 20 票货，高某确定报关价格，黄某提供虚假单证	高某、黄某（甲公司、澳大利亚某公司）	535,012.37 元（其中澳大利亚某公司参与 161,827.16 元）	单位犯罪
3	2001 年 8 月 - 2002 年 7 月，甲公司代理林某甲 27 票货，高某确定报关价格，外商提供虚假单证	高某（甲公司）	62,052.73 元	单位犯罪
4	1999 年 10 月 - 2000 年 1 月，甲公司代理胡某某 25 票货，高某确定报关价格，上海某公司提供虚假单证	高某（甲公司）	589,963.80 元	单位犯罪
5	2001 年 12 月 - 2002 年 1 月，甲公司代理林某乙 2 票货，高某确定报关价格，香港某公司提供虚假单证	高某（甲公司）	16,314.26 元	单位犯罪
6	2001 年 1 月 - 12 月，乙公司代理陈某某、林某丙 70 票货，汪某某制作虚假单证，张某确定报关价格	张某、汪某某（乙公司）	2,200,980.77 元	单位犯罪
7	2002 年 1 月 - 6 月，张某以丙公司名义代理黄某、高某、华某等 80 票货，改低报价偷逃税额	张某、高某、华某、黄某	1,435,063.93 元	个人犯罪（张某为主）
8	2001 年 9 月 - 2002 年 6 月，张某以南京某公司名义代理高某、华某等 63 票货，虚假单证报关	张某、高某、华某	1,545,224.22 元	个人犯罪（张某为主）
9	2000 年 11 月，张某以南京某公司名义代理陈某某 3 票货，改低发票价格报关（汪某某认可，体现乙公司意志）	张某（乙公司）	45,380.39 元	单位犯罪（乙公司）
10	2000 年 8 月 - 2001 年 12 月，张某以南京某公司名义代理周某某 16 票货，周某某提供虚假发票（汪某某认可，体现乙公司意志）	张某、周某某（乙公司）	945,075.41 元	单位犯罪（乙公司）

2002 年 7 月，张某、华某、黄某、汪某某、周某某被南京海关抓获归案；同年 7 月 25 日，高某自动投案。

二、一审判决结果（2004 年 4 月 19 日，南京中院（2003）宁刑初字第 92 号）

张某：犯（单位）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；犯走私普通货物罪（个人），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3,970,743.95 元；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四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3,970,743.95 元；
高某：犯（单位）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；犯走私普通货物罪（个人），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2,519,887 元；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三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2,519,887 元；
汪某某：犯（单位）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，缓刑五年；
周某某：犯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十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1,418,683.14 元；
华某：犯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，缓刑五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50 万元；
黄某：犯（单位）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十个月。

三、上诉理由

张某及其辩护人：第 9、10 笔系单位犯罪，非个人犯罪；张某有重大立功情节，应减轻处罚；
高某及其辩护人：对单位犯罪与个人犯罪数罪并罚提出异议；高某有自首情节，原判未考虑，量刑过重；
周某某及其辩护人：周某某的走私行为应认定为单位犯罪。

四、二审判决结果（2004 年 6 月 29 日，江苏高院（2004）苏刑二终字第 71 号）

维持一审对高某、汪某某、周某某、华某、黄某的判决；
撤销一审对张某的判决，改判：张某犯（单位）走私普通货物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；犯走私普通货物罪（个人），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2,980,288.15 元；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三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 2,980,288.15 元。

裁判理由

法院生效裁判认为，被告人张某、高某等人的行为均构成走私普通货物罪，核心争议焦点为 “单位责任人员同时实施单位犯罪与个人犯罪是否应数罪并罚” 及部分事实的犯罪性质认定，具体评判如下：

犯罪性质与主体认定：
- 第 6、9、10 笔事实：体现乙公司意志（汪某某作为乙公司负责人认可张某行为），非法利益归单位所有，属于乙公司单位犯罪，张某、汪某某作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承担单位犯罪责任；
- 第 1-5 笔事实：体现甲公司意志，属于甲公司单位犯罪，高某作为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承担单位犯罪责任；
- 第 7、8 笔事实：系张某单独或与他人勾结，以个人名义代理货物，偷逃税额归个人所有，属于个人犯罪；
- 周某某的行为：未体现单位意志，非法利益归个人，应认定为个人犯罪，其辩护意见不成立。
数罪并罚的适用：
- 张某：既作为乙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实施单位犯罪，又单独或伙同他人实施个人犯罪，二者犯罪构成不同，属于异种数罪，应数罪并罚；其有立功情节、主动交代事实并退赃，依法从轻处罚，二审调整罚金数额；
- 高某：作为甲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实施单位犯罪，同时伙同张某等人实施个人犯罪，应数罪并罚；其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，构成自首，依法从轻处罚，原判量刑适当；
其他被告人量刑考量：
- 汪某某：作为乙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，认罪态度好、协助收集证据、有悔罪表现，酌情从轻处罚并适用缓刑；
- 华某：在共同个人犯罪中起次要作用，系从犯，依法减轻处罚并适用缓刑；
- 黄某：作为澳大利亚某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承担单位犯罪责任，量刑适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