龚某某传播淫秽物品牟利案 —— 爬虫技术场景下 “情节特别严重” 的综合认定规则

一、案例信息

2024-04-1-374-001 / 刑事 / 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 / 山东省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 / 2020.12.28 / （2020）鲁 02 刑终 663 号 / 二审

二、关键词

刑事；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；爬虫技术；情节特别严重；综合量刑；罪责刑相适应；新兴技术犯罪

三、裁判要旨

利用爬虫、云技术、AI 等新兴技术实施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的，“情节特别严重” 认定禁止 “唯数量论”，需结合全案事实综合评判，不能单纯套用传统淫秽物品犯罪的数量标准；
综合认定核心维度包括三方面：一是主观故意形态（直接故意与间接故意的区分），二是客观行为特征与危害结果（是否直接提供淫秽物品、传播便捷性），三是关键情节查证情况（传播范围、违法所得是否明确）；
参考网络云盘类案件量刑精神，新兴技术犯罪的量刑需充分考量技术特性带来的行为差异，全面评估社会危害性，确保罪责刑相适应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犯罪行为实施：2017 年 3 月起，被告人龚某某利用爬虫技术搭建二十余个网站，网站提供含淫秽视频的 “BT 种子” 和 “磁力链接”，用户需通过链接下载种子后，再借助其他软件才能获取淫秽视频。龚某某通过在网站挂载广告的方式牟利。
涉案数量鉴定：经鉴定，龚某某所建网站中包含淫秽视频 588 部。
诉讼过程与判决：
- 一审：山东省胶州市人民法院于 2020 年 10 月 15 日作出（2020）鲁 0281 刑初 62 号刑事判决，认定龚某某犯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且 “情节特别严重”，判处有期徒刑十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；
- 二审：龚某某以 “不构成情节特别严重、量刑过重” 为由上诉，山东省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于 2020 年 12 月 28 日作出（2020）鲁 02 刑终 663 号刑事判决，撤销一审量刑部分，改判有期徒刑三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。

（二）裁判理由

法院生效裁判围绕 “新兴技术犯罪的情节认定逻辑” 展开，核心理由如下：

主观故意形态的差异化认定：
- 龚某某的主观心态为间接故意，其明知爬虫程序可能搜索到淫秽视频相关种子，却为增加广告流量而放任该结果发生，与传统淫秽网站运营者的直接故意（主动上传、推广淫秽物品）存在本质区别；
- 无证据证明龚某某与淫秽视频原始发布者存在共谋，其对淫秽信息的控制和主导程度远低于典型犯罪，若适用同等量刑标准，违背罪责刑相适应原则。
客观行为与危害结果的特殊性考量：
- 龚某某并非淫秽视频的直接提供者，仅通过爬虫技术聚合 BT 种子和磁力链接，用户需经 “搜索链接 — 下载种子 — 第三方软件下载视频” 多环节才能获取淫秽内容，传播便捷性和直观性远低于直接展示、下载的典型模式；
- 一审单纯以网站关联的淫秽视频数量（588 部）认定 “情节特别严重”，未考虑爬虫技术带来的行为非直观性，忽视了危害结果的弱化特征，量刑明显过重。
关键量刑情节的查证不足：
- 传播范围方面，无充分证据证实用户通过涉案网站下载淫秽视频的实际人数、下载次数等核心数据，无法认定传播范围广泛；
- 违法所得方面，龚某某供述获利 50 余万元无客观证据印证，且无法区分网站广告收入中的合法部分与违法所得，不能以不确定的获利数额作为 “情节特别严重” 的依据。
法律适用的参考与衔接：
- 二审法院参考《关于利用网络云盘制作、复制、贩卖、传播淫秽电子信息牟利行为定罪量刑问题的批复》精神，明确新兴技术相关淫秽物品犯罪的量刑需综合考量数量、传播范围、违法所得等多重情节，而非单一依赖数量标准；
- 结合全案情节，认定龚某某的行为不构成 “情节特别严重”，依法改判有期徒刑三年，既惩戒犯罪，又兼顾技术特性带来的案件差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