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某职务侵占案 —— 财产权属争议对职务侵占罪认定的影响规则

一、案例信息

2023-16-1-226-002 / 刑事 / 职务侵占罪 / 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 / 2020.11.25 / （2020）吉刑再 4 号 / 再审（生效）

二、关键词

刑事；职务侵占罪；财产权属争议；经济纠纷；企业改制；承包经营；无籍房确权

三、裁判要旨

职务侵占罪的核心前提：认定构成职务侵占罪，必须有充分、确实的证据证明涉案财物明确归属单位所有。
权属争议的处理原则：涉案财物权属存在合理争议，且无确实证据排除争议、确认归属于单位的，应遵循 “疑罪从无” 原则，不能认定构成职务侵占罪。
经济纠纷与刑事犯罪的界限：因企业承包经营、改制等形成的财产权属纠纷，本质属于民事争议，在无充分证据证明行为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和侵占行为时，不得通过刑事手段处理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企业背景与承包经营模式

吉林市龙潭区某建筑工程处系榆树街道下属集体企业。1992 年至 1996 年，倪某（时任处长）与王某（时任副处长）共同承包该工程处，约定除向街道交纳管理费、税费及保障工人工资外，收益由二人自行分配，街道不参与经营。
涉案房产的形成与使用
- 两处有籍房：1992 年至 1996 年承包期间，倪某与王某用承包收益购买，用于工程处经营，但未计入工程处账目，也未登记在工程处名下。
- 五处无籍房：三处修建于工程处成立前，后经工程处修缮使用；两处由二人承包期间在借来的土地上新建，建造及修缮成本计入工程处账目，但房产无合法手续。
企业改制与房产确权过程
- 1999 年，工程处改制核查资产时，王某汇报了无籍房情况，因无合法手续且建于借用地，经主管部门同意未纳入资产申报，工程处净资产评估为负 244 万余元。
- 王某与榆树街道签订《集体企业资产个人举债租赁契约书》，约定租赁经营一年后，工程处资产归王某所有，王某交纳 3 万元租赁费并承接债权债务。
- 2002 年，工程处经审批重组为海某公司（王某任法定代表人），王某自行缴纳 43 万余元土地出让金，将相关土地过户至海某公司。
- 2009 年，王某依据当地无籍房确权政策，在榆树街道配合下，将五处无籍房确权登记至海某公司名下，七处涉案房产总价值 97 万余元。
诉讼进程与裁判结果
- 一审、二审及第一次再审：法院均认定王某构成职务侵占罪，判处有期徒刑（后改判缓刑），并判令退赔财产。
- 最终再审：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审后，于 2020 年 11 月 25 日作出再审判决，撤销此前所有有罪裁判，宣告王某无罪。

（二）裁判理由

法院生效裁判围绕 “涉案房产是否为单位财产”“王某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” 两大核心展开，核心逻辑如下：

两处有籍房不属单位财产

有籍房系倪某与王某用承包经营收益购买，未计入工程处账目，也无证据证明资金来源于工程处集体资产。虽用于工程处经营，但购买资金与单位资产相互独立，认定其为工程处集体资产的证据不足，不符合 “本单位财物” 的要求。
五处无籍房的处置未违反规定

五处无籍房虽可认定为工程处集体资产，但改制时王某已如实汇报，未申报系主管部门审核同意的结果，并非王某瞒报。后续王某通过合法改制程序承接工程处资产，并在主管部门配合下办理无籍房确权，整个过程获得相关单位许可，无证据证明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。
排除刑事犯罪的关键依据

王某的行为均发生在企业承包经营、改制的合法框架内，房产处置始终经主管部门知情或同意，其缴纳土地出让金、推动产权确权的行为，进一步说明其无非法侵占的主观意图。涉案房产权属争议源于承包经营和改制的历史遗留问题，属于民事纠纷范畴，不应以刑事犯罪论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