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某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——二审程序中适用企业合规整改的考量

一、案例信息

案号：2024-18-1-146-002

案由：刑事/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、用于骗取出口退税、抵扣税款发票罪

审理法院：安徽省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

裁判日期：2023年4月27日

二审案号：（2022）皖02刑终186号

二、关键词

刑事；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；二审程序；企业合规；主导机关；刑罚裁量

三、裁判要旨

适用范围与从宽原则：公司、企业实际控制人、经营管理人员等实施的、与生产经营密切相关的犯罪案件，可适用企业合规整改。对完成有效合规整改、达到验收标准的，可依法对相关责任人员从宽处罚，实现惩罚与矫治并重。
审判阶段的主导权：审判阶段申请合规整改的，人民法院可根据案件具体情况直接组织开展。一审未开展合规整改的涉案企业，若符合条件，可在二审程序中启动并推进合规整改，填补一审程序的空白。
适用条件的综合判断：二审法院决定是否启动合规整改，需综合考量罪名性质、犯罪情节、退赃退赔情况、企业经营状况、社会危害性以及整改可行性等因素，并充分听取检察机关意见，确保程序正当。
整改效果与量刑衔接：合规整改的有效性需经第三方监管组织评估验收。整改合格且同时具备自首、认罪认罚、挽回国家损失等法定或酌定从宽情节的，可依法大幅从宽，直至免予刑事处罚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本案围绕二审程序中能否适用企业合规整改并据此从宽处罚展开，核心争议为“二审阶段启动合规整改的合法性与量刑适用”，具体涉案事实如下：

犯罪事实：被告人邢某某系安徽省芜湖市某工程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。2018年5月至2019年11月，为解决公司进项发票不足、便于抵扣税款，在无真实货物交易的情况下，其以支付票面金额6%—7%开票费的方式，伙同他人为自己实际控制的公司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13份，均已申报抵扣。涉案金额123万余元，税额17万余元，价税合计140万余元。
法定从宽情节：邢某某经公安机关电话通知后主动到案，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构成自首；案发后已补缴全部税款，挽回国家税款损失。
一审判决结果：芜湖市湾沚区人民法院于2022年9月29日作出（2022）皖0210刑初106号刑事判决，认定邢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，判处拘役一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二万元。邢某某不服，提出上诉。
二审合规整改过程：邢某某在二审期间提出企业合规整改申请。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听取检察机关意见后，认为涉案企业为小型民营企业，犯罪行为与生产经营相关，且已补缴税款，符合合规整改条件，遂由法院主导启动合规监管考察。涉案企业在考察期内积极落实整改，明确合规职责、完善内控与税务管理，经第三方监管组织评估，整改合格、验收通过。
二审判决结果：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3年4月27日作出二审判决，认定邢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，免予刑事处罚。

（二）诉讼进程与判决结果

一审：安徽省芜湖市湾沚区人民法院（2022）皖0210刑初106号刑事判决（2022年9月29日），判处拘役一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二万元。
二审：安徽省芜湖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22）皖02刑终186号刑事判决（2023年4月27日），维持定罪，改判免予刑事处罚。

五、裁判理由

法院生效裁判围绕“二审合规整改的适用依据”“整改有效性的认定”“量刑从宽的综合考量”展开核心论证，结合《刑法》第二百零五条及企业合规相关司法政策，具体理由如下：

二审启动合规整改的合法性与必要性：法律与政策依据：涉案犯罪系企业实际控制人为解决经营中进项票不足而实施，与生产经营密切相关，符合企业合规整改的适用范围。相关司法政策允许在审判阶段由法院主导开展合规整改，一审未开展不影响二审补救。
案件情节考量：邢某某具有自首、认罪认罚、全额补缴税款等从宽情节，涉案企业为小型民营企业，合规整改有助于企业规范经营、稳定就业，社会效果良好。
合规整改的有效性认定：程序正当：由二审法院主导，听取检察机关意见，委托第三方监管组织进行评估验收，确保整改过程客观、公正、透明。
实质合格：涉案企业在考察期内建立健全合规管理制度，明确岗位职责，强化税务合规培训与风险防控，有效堵塞管理漏洞，达到了“有效预防再犯罪”的整改目标。
量刑从宽的综合裁量：邢某某的行为已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，一审定罪准确。
综合其自首、认罪认罚、全额补缴税款、合规整改验收合格等多重从宽情节，其人身危险性与再犯风险显著降低，对其免予刑事处罚，既能惩戒犯罪，又能激励企业合规经营，实现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统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