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某春、杨某勇虚假诉讼案——执行异议中虚假诉讼罪的认定与审查规则

一、案例信息

二、关键词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执行异议领域虚假诉讼的高发风险提示：民事执行中的执行异议及执行异议之诉是虚假诉讼的高发领域，当被执行人与提出执行异议的案外人存在亲属、雇佣等利害关系时，法院应强化审查力度，综合全案事实判断是否存在恶意串通的虚假诉讼行为，避免形式化审查。
2. 虚假执行异议的入罪标准：被执行人与案外人恶意串通，通过伪造购房合同、付款凭证、入住证明等材料，虚构对被查封财产的权利归属，以捏造的事实提出执行异议，导致法院作出中止执行裁定，阻碍合法债权实现的，符合虚假诉讼罪“妨害司法秩序”“严重侵害他人合法权益”的构成要件，应依法定罪处罚。
3. 民刑衔接的司法处理路径：法院在民事审判或执行程序中发现虚假诉讼犯罪线索，应在通过民事程序（如撤销错误裁定、改判）纠正错误的同时，及时将案件移送公安机关立案侦查，形成民事纠错与刑事追责的无缝衔接，全面遏制虚假诉讼行为。
4. 共同犯罪的量刑平衡：在虚假诉讼共同犯罪中，犯意提起者与主要实施者均系主犯，应根据各自在犯罪中的具体作用裁量刑罚；具有坦白、认罪认罚等从宽情节的，可依法从轻处罚，但需结合犯罪情节严重程度综合考量，确保罪责刑相适应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1. 执行依据与查封背景： 被告人刘某春系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法定代表人，2013年因公司开发楼盘资金紧张，向刘某良借款600万元，公司提供担保；
2. 债权实现过程：2016年刘某良起诉后，法院判决刘某春偿还借款600万元及利息，公司承担连带责任，同时根据刘某良申请查封公司开发的27套房产；2017年7月，刘某良申请强制执行。
3. 虚假诉讼的策划与实施： 犯罪预谋：刘某春为逃避被查封房产的执行，与公司法律顾问杨某勇（被告人）商议，决定以杨某勇及其亲属、朋友共6人的名义虚构购房事实；
4. 伪造证据：二人伪造该6人与房地产公司签订的商品房买卖合同、销售协议、购房款收据、抵押协议，同时伪造电费票据、取暖费票据、入住证明等配套材料，虚构“6人已购买涉案房产并实际入住”的事实；
5. 提出执行异议：以该6人的名义，持伪造材料向执行法院提出执行异议，主张对其中6套查封房产享有所有权，请求中止执行。
6. 虚假诉讼的危害后果与案件纠错： 司法秩序干扰：法院基于捏造的事实作出6份民事裁定，中止对涉案6套房产的执行；刘某良提起许可执行之诉后，一审法院判决驳回其请求，二审法院以事实不清发回重审；
7. 债权侵害结果：刘某春、杨某勇的行为导致刘某良600万元债权长期无法实现，经估价，涉案6套房产总价达162.79万元；
8. 最终纠错：重审后，法院作出准许执行部分涉案房产的判决与裁定。
9. 刑事裁判结果： 沈阳市辽中区人民法院于2021年12月17日作出（2021）辽0115刑初203号一审刑事判决：刘某春犯虚假诉讼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二个月，并处罚金三万元；杨某勇犯虚假诉讼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，并处罚金三万元；
10. 裁判效力：一审宣判后无抗诉、上诉，判决已发生法律效力。

（二）诉讼核心争议

五、裁判理由

1. 虚假诉讼罪的构成要件符合性认定： 主观故意：刘某春与杨某勇明知6名涉案人员未实际购买房产，仍为逃避执行共同策划，具有通过虚假诉讼阻碍执行的直接故意，主观恶意明确；
2. 客观行为：二人实施了“伪造购房全套材料、虚构权利归属、以他人名义提出执行异议”的完整行为，虽然执行异议本身并非独立诉讼，但属于执行程序中的重要救济环节，其以捏造事实干扰执行的行为，本质上属于妨害司法秩序的虚假诉讼范畴，符合“以捏造的事实提起民事诉讼”的扩张解释适用；
3. 法益侵害：行为直接导致法院作出错误中止执行裁定，干扰执行程序正常进行，同时致使债权人600万元债权因核心财产被阻碍执行而无法实现，既侵害司法秩序，又严重侵害他人合法权益。
4. “情节严重”的认定依据： 财产损失规模：涉案6套房产价值达162.79万元，该部分财产因虚假异议被中止执行，直接导致债权人核心受偿财产无法处置，债权实现受阻，属于“严重侵害他人合法权益”；
5. 司法程序干扰程度：行为引发执行异议、许可执行之诉、二审发回重审等多重程序，持续时间长，对司法资源造成极大浪费，严重损害司法权威与公信力；
6. 法定刑适用：基于上述情节，二人行为已超出基础刑幅，符合《刑法》第三百零七条之一“情节严重”的认定标准，应适用“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，并处罚金”的法定刑。
7. 共同犯罪的责任区分： 主犯认定：刘某春作为公司法定代表人，系逃避执行的直接获益者和犯意发起者，主导证据伪造与异议提起；杨某勇作为法律顾问，积极参与预谋并配合实施伪造材料、推进异议程序等行为，二人在共同犯罪中均起主要作用，均系主犯；
8. 量刑差异：刘某春作为犯意源头和核心获益方，主观恶性与行为主导性略强于杨某勇，故量刑上较杨某勇多二个月有期徒刑，体现责任大小的差异化。
9. 量刑情节的综合适用： 法定从宽情节：二人具有坦白情节（归案后如实供述）且自愿认罪认罚，符合《刑法》第六十七条第三款及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规定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，故在“三年以上七年以下”的刑幅内，均判处三年左右有期徒刑，未顶格处罚；
10. 罚金刑裁量：结合二人犯罪情节、获利关联度及当地经济水平，均判处三万元罚金，与主刑幅度相匹配，体现罪责刑相适应原则。

六、关联索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