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某贤等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案

—— 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者、领导者检举揭发构成立功的，量刑时应如何把握

案例信息

项目	内容
案例编号	2023-04-1-271-034
案件类型	刑事
案由	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；故意杀人罪；非法采矿罪等多项罪名
审理法院（二审）	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
裁判日期	2012 年 8 月 17 日
二审案号	（2011）粤高法刑终字第 62 号
审理程序	二审

关键词

刑事；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；组织者、领导者；立功；量刑从严；认罪态度；线索关联性

裁判要旨

黑社会性质组织的组织者、领导者检举揭发构成立功的，量刑时需坚持 “从严把握、综合评判” 原则，核心审查两大关键要素，同时结合犯罪危害、全案平衡等因素决定是否从宽，具体规则如下：

审查认罪悔罪态度：若组织者、领导者如实供述自身及组织犯罪事实，检举揭发可视为人身危险性降低的体现，符合立功制度 “激励悔罪、分化犯罪” 的立法初衷，可依法考量从宽；若在确凿证据面前拒不认罪、避重就轻，仅以检举揭发作为逃避处罚的手段，即便构成立功，也不应从宽处理。
审查检举线索的来源与关联性：因组织者、领导者在组织中居于核心地位，易通过组织活动获取他人犯罪线索，需严防其利用特殊地位 “获利”：
- 若线索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违法犯罪活动直接关联（如组织寻求 “保护伞”、雇佣人员犯罪等），或源于其组织领导者的特殊身份便利（如通过笼络国家工作人员获知受贿线索），则属于 “关联性线索”，一般不予从宽；
- 若线索与组织犯罪无关联、系通过合法途径独立获取，且伴随真诚悔罪，可结合全案情况适度从宽。
综合考量因素：需叠加审查组织犯罪的危害程度（如是否实施故意杀人等恶性犯罪、是否垄断行业、破坏秩序）、全案量刑平衡、被害人损失弥补情况等，避免单纯因立功情节轻纵罪行极其严重的组织者、领导者。

案例详情

一、基本案情

（一）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形成与架构

20 世纪 90 年代后期，吴某贤通过诈骗敛财，2000 年回廉江市开设赌场，2004 年起以经营矿业公司为幌子，非法开采矿土牟利，逐步形成以其为绝对组织者、领导者的黑社会性质组织。该组织层级清晰：吴某贤为核心决策者，吴某旺、吴某君等为积极参加者，曹某坚等数十人为一般成员，通过发放工资、作案后支付报酬等方式维系稳定，以企业为掩护实施系列违法犯罪。

（二）组织核心犯罪与危害后果

非法控制行业与敛财：通过低价强买、强抢山林矿地等手段，垄断廉江市雅塘镇及周边地区的采矿行业，数年间聚敛巨额财富，造成国家矿产资源重大损失；同时实施强迫交易、敲诈勒索等犯罪，欺压群众。
实施恶性故意杀人犯罪：2009 年 2 月，吴某贤因争夺采矿权与罗某斌产生矛盾，指使吴某旺等人报复。同年 9 月 27 日凌晨，吴某旺纠集邹某董、曹某坚等 6 人，持猎枪前往矿场扫射，致 1 名工人死亡、1 人轻伤。事后，吴某贤按惯例向参与者支付报酬，纵容犯罪。
多项违法犯罪叠加：2004 年至 2009 年间，该组织还实施故意伤害、寻衅滋事、非法持有枪支、妨害公务等多项犯罪，在当地形成严重心理威慑，群众安全感大幅下降，严重破坏经济、社会生活秩序。吴某贤还通过当选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，以合法身份掩盖非法行为，社会影响极其恶劣。

（三）诉讼进程与裁判结果

一审判决：湛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于 2010 年 12 月 20 日作出（2010）湛中法刑初字第 26 号刑事判决，认定吴某贤犯组织、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、故意杀人罪等 11 项罪名，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，并处罚金 4110 万元；其他组织成员也按各自罪责获刑。
二审及死刑复核结果：吴某贤以 “有立功表现” 为由上诉，声称检举揭发马某进等人受贿线索。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于 2012 年 8 月 17 日作出二审判决，认定吴某贤虽有立功表现，但综合其犯罪情节，不予从宽，维持死刑判决。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核准吴某贤死刑。

二、裁判理由

法院生效裁判围绕吴某贤的立功情节是否应予从宽，作出如下关键评判：

吴某贤的检举行为不符合从宽适用条件：
- 认罪态度层面：吴某贤在一审、二审及死刑复核期间，均拒不供述自身及组织的核心犯罪事实，毫无认罪悔罪之意。其在一审宣判后才检举马某进等人受贿线索，明显是在面临死刑判决时，试图以立功为手段逃避处罚，而非真诚悔罪，人身危险性未降低；
- 线索关联性层面：吴某贤所检举的受贿线索，源于其为寻求非法保护，通过入股分红、请吃请喝等方式笼络马某进等人的过程中获知，与该黑社会性质组织 “寻求保护伞、维系非法控制” 的核心目的直接关联，属于利用组织者特殊地位获取的 “关联性线索”，不符合立功从宽的立法精神。
全案情节不足以支撑从宽：吴某贤作为组织领导者，主导实施故意杀人、非法采矿等多项重罪，致 1 人死亡、多人受伤，垄断采矿行业造成国家重大损失，且组织规模大、存续时间长、社会影响极其恶劣，其罪行极其严重，主观恶性和人身危险性极大。即便存在立功表现，也不足以抵消其核心罪行的严重程度，若予以从宽将违背罪责刑相适应原则和全案量刑平衡。
被害人损失弥补情况未影响量刑：吴某贤亲友虽在二审期间支付部分赔偿款，但该情节不足以弥补其犯罪造成的人身、财产损失及恶劣社会影响，不能成为从轻处罚的关键依据。

综上，法院最终认定吴某贤的立功情节不予从宽，维持其死刑判决，体现了对黑社会性质组织组织者、领导者立功量刑的从严把握原则。

关联索引

一、法律依据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六十八条（立功）、第二百九十四条第一款（组织、领导、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）、第二百三十二条（故意杀人罪）、第三百四十三条（非法采矿罪）；
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；
《最高人民法院、最高人民检察院、公安部办理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件座谈会纪要》（法〔2009〕382 号）关于立功量刑的相关规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