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某徇私枉法案——徇私枉法罪与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区分规则

一、案例信息

案号：2023-04-1-420-003

案由：刑事/徇私枉法罪

审理法院：天津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

裁判日期：2022年12月29日

一审案号：（2022）津03刑初25号

二、关键词

刑事；徇私枉法罪；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；组织外犯罪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主观认定核心：需以“行为人明知或应当知道包庇、纵容对象系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组织”为前提，不能仅因被包庇者系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员，就当然认定行为人构成该罪。需严格遵循主客观相统一原则，依据证据判断行为人主观认知可能性。

2. 组织外犯罪的定性规则：若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员共同实施的犯罪系“组织外犯罪”（非基于组织意志、未体现组织利益的犯罪），且无证据证实行为人主观上认识到对方系违法犯罪组织，仅能就其具体包庇行为认定为徇私枉法罪，不构成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。

3. 两罪的核心区分：徇私枉法罪针对“具体刑事案件中的包庇行为”，不要求行为人认识到被包庇者的组织属性；而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则要求行为人对被包庇对象的“组织违法性”存在主观认知，且包庇行为与该组织的违法犯罪活动直接相关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本案围绕司法工作人员邢某两次实施徇私枉法行为，以及是否构成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展开，具体涉案行为及争议如下：

第一次徇私枉法（赌博案件降格处理）：案件背景：2012年11月8日，北塘派出所查办辖区养狗场赌博案，现场抓获20余名参赌人员，缴获赌资100余万元；
犯罪行为：邢某接受涉案人员王某请托，向时任北塘派出所所长刘某、警长钟某转托，共同预谋将刑事案件降格为行政案件处理；未依法立案调查、未采取强制措施，且将大部分赌资发还，致使王某等10人逃避刑事追究；邢某还协助制作虚假行政处罚卷宗。
第二次徇私枉法（砸车案件违法调解）：案件背景：2015年11月16日，薛某（黑社会性质组织领导者）因感情纠葛，指使陈某、华某等组织成员（均已判刑）砸坏周某的保时捷汽车，车损经鉴定为9104元；
犯罪行为：时任新北派出所所长的邢某为使涉案人员脱罪，主动过问案件并暗示办案民警“谨慎处理”，直接插手后不予受案立案、不调取证据、不进行司法鉴-定，强行组织调解，迫使周某接受赔偿结案，致使薛某等组织成员逃避刑事追究。
控辩争议：公诉机关指控：邢某构成徇私枉法罪（情节严重）和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（情节严重），应数罪并罚；
邢某辩解：徇私枉法情节不属严重，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不成立；
辩护人辩护：邢某无徇私枉法故意，砸车案系合法调解且非组织犯罪，应宣告无罪。

（二）诉讼进程与判决结果

天津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于2022年12月29日作出（2022）津03刑初25号刑事判决：被告人邢某犯徇私枉法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。法院未认定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，仅以徇私枉法罪定罪量刑。

五、裁判理由

法院生效裁判围绕“罪名区分”“主观认定”“行为定性”展开论证，具体理由如下：

邢某不构成包庇、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：主观认知缺失：根据《办理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件座谈会纪要》，本罪要求行为人“知道或应当知道对方系违法犯罪组织”。现有证据无法证实邢某在处理砸车案时，明知薛某等人所属的组织系从事违法犯罪活动的组织；
案件性质界定：砸车案系薛某因个人感情纠纷引发，已被生效裁判认定为“黑社会性质组织外犯罪”，并非体现组织意志的有组织犯罪，邢某的包庇行为针对的是个人犯罪，而非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整体活动；
主客观不统一：不能仅因被包庇者系黑社会性质组织成员，就推定邢某具有包庇该组织的故意，需以证据证实其对组织属性的认知，本案缺乏该关键证据。
邢某的行为构成徇私枉法罪：第一次行为（赌博案）：邢某明知案件已达刑事立案标准，仍通过请托、协助制作虚假卷宗等方式，帮助涉案人员将刑事案件降格处理，属于“对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不使他受追诉”；
第二次行为（砸车案）：证据显示，邢某作为派出所所长，在明知车损可能涉嫌犯罪的情况下，通过干预案件进程、不依法取证鉴定、强行调解等手段，致使薛某等人逃脱追责，主观徇私、客观枉法的特征明确，符合徇私枉法罪构成要件；
情节认定：邢某两次实施徇私枉法行为，涉及多名涉案人员，严重破坏司法公正，量刑时已充分考量其犯罪情节，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符合法律规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