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某光、张某荣虚假诉讼案——虚假诉讼罪中从旧兼从轻原则的适用规则

一、案例信息

二、关键词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“处刑较轻”的核心判断标准：适用从旧兼从轻原则时，“处刑较轻”应以《刑法》规定的法定刑为比较依据，而非人民法院最终判决的宣告刑。即使某罪名的宣告刑因附加刑存在对被告人更不利，只要其法定刑整体轻于其他罪名，仍应认定为“处刑较轻”的罪名。
2. 法定刑的比较顺位规则：比较不同罪名的法定刑轻重时，应遵循“主刑优先，附加刑补充”的顺位：首先对比主刑的种类与幅度，主刑相同的，再对比附加刑的有无及轻重，确保“处刑较轻”的判断具有明确、统一的标准。
3. 从旧兼从轻原则在虚假诉讼罪中的具体适用：行为发生于《刑法修正案（九）》增设虚假诉讼罪之前，若依据修正前刑法构成妨害作证罪、帮助伪造证据罪等罪名，而虚假诉讼罪的法定刑（主刑含管制、附加刑可单处罚金）整体更轻的，应适用虚假诉讼罪定罪处罚。
4. 共同犯罪中的量刑区分：在共同虚假诉讼犯罪中，根据各被告人的具体作用大小裁量刑罚，对于作用相对较小但非辅助作用的被告人，可酌情从轻处罚，但不认定为从犯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1. 犯罪背景与动机： 被告人张某光系浙江某阀门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阀门公司”）法定代表人，公司因经营不善无力偿还农行临海支行抵押贷款本息；
2. 2015年8月17日，农行临海支行起诉阀门公司，法院于同年10月16日判决阀门公司偿付本金1528.975万元及利息，农行对公司厂房享有优先受偿权；
3. 犯罪动机：为避免厂房被拍卖、变卖抵偿债务，张某光策划实施虚假诉讼，虚构工程款债权以获取优先受偿权。
4. 虚假诉讼的实施过程： 伪造证据：2015年五六月，张某光预先伪造两份建设工程施工合同（造价分别为420万元、67万元），指示被告人张某荣以承包人名义签名；
5. 提起诉讼：张某光委托律师，以阀门公司拖欠张某荣工程款487万元为由，向临海市人民法院提起两起民事诉讼；
6. 获取虚假裁判：2015年8月20日，法院作出（2015）台临杜民初字第1019号、1020号民事调解书，确认张某荣的工程款债权及对涉案厂房的优先受偿权。
7. 到案情况： 2016年3月18日，张某荣被抓获归案；
8. 2016年4月7日，张某光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构成自首。

（二）诉讼进程与判决结果

1. 一审判决（浙江省临海市人民法院（2016）浙1082刑初555号，2016年8月23日）： 被告人张某光犯虚假诉讼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五万元；
2. 被告人张某荣犯虚假诉讼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。
3. 二审裁定（浙江省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（2016）浙10刑终943号，2016年12月5日）： 驳回张某光、张某荣的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五、裁判理由

1. 从旧兼从轻原则的适用前提：行为跨越刑法修正： 行为时间节点：张某光、张某荣的虚假诉讼行为实施于2015年五六月至八月，此时《刑法修正案（九）》（2015年11月1日施行）尚未公布施行，虚假诉讼罪尚未增设；
2. 旧法适用可能：依据修正前《刑法》，二人行为可能构成妨害作证罪（张某光）、帮助伪造证据罪（张某荣），需与修正后增设的虚假诉讼罪比较法定刑轻重。
3. “处刑较轻”的判断：法定刑优先于宣告刑： 法定刑对比：虚假诉讼罪的法定刑为“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管制，并处或者单处罚金”，主刑包含更轻的“管制”，附加刑可“单处罚金”；而妨害作证罪、帮助伪造证据罪的法定刑为“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”，主刑无管制，附加刑无明确规定，故虚假诉讼罪的法定刑整体更轻；
4. 排除宣告刑干扰：虽本案中虚假诉讼罪的宣告刑包含高额罚金，但“处刑较轻”的判断以法定刑为依据，不能因宣告刑的附加刑差异否定虚假诉讼罪的轻罪属性，故适用虚假诉讼罪符合从旧兼从轻原则。
5. 共同犯罪的责任区分： 张某光的地位：作为虚假诉讼的策划者、伪造证据的指使方，系主犯，但其具有自首情节，依法可从轻处罚，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四个月并处罚金十五万元；
6. 张某荣的地位：受指使参与犯罪，在共同犯罪中作用相对小于张某光，但积极配合签名、参与诉讼，非仅起辅助作用，故不认定为从犯，酌情从轻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并处罚金十万元。
7. 二审维持原判的核心理由：一审法院对“处刑较轻”的判断标准适用正确，罪名选择符合法律规定，量刑综合考量了二人的犯罪作用、自首等情节，罚当其罪，故二审裁定驳回上诉、维持原判。

六、关联索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