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某某信用卡诈骗案——“非法占有目的”缺失时的信用卡诈骗罪认定

一、案例信息

二、关键词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恶意透支型信用卡诈骗罪的主观核心要件：“以非法占有为目的”是恶意透支型信用卡诈骗罪的必备主观要件，该目的需存在于透支行为发生时。若透支时具有归还意愿，透支后因交通事故等客观原因导致无法还款的，不能认定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。
2. “非法占有目的”的法定认定标准：依据相关司法解释，“非法占有目的”包括明知无还款能力而透支、挥霍透支资金、逃避催收、转移资金隐匿财产、用透支资金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及其他非法占有拒不归还的情形，缺乏上述情形的，一般不认定具有该目的。
3. 信用卡专项分期业务的性质界定：专门用于购车的信用卡专项分期业务，其信用卡仅为贷款偿还载体，并非任意消费工具，持卡人通过该卡办理分期购车，未用于恶意透支消费的，不符合信用卡诈骗罪的行为特征。
4. 刑事谦抑性与刑民界限：信用卡业务本质属民事借贷关系，对持卡人行为入罪需从严把握，除非有充分证据证明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，否则应通过民事途径解决纠纷。持卡人提供虚假证明文件但银行基于有效担保放款的，属民事欺诈而非刑事诈骗。
5. “经催收不还”的客观要件认定：“经发卡银行两次催收后超过3个月仍不归还”是恶意透支的客观要件，若持卡人或担保人在催收后及时履行部分还款义务，该客观要件不成立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1. 信用卡分期业务办理： 2014年3月8日，孙某某提供虚假收入证明，结合他人提供的虚假房产证、银行流水明细等文件，向中国农业银行某分行申请办理“金穗贷记卡专项商户分期业务”（用于购车）；
2. 2014年4月25日，银行审批通过该业务，孙某某通过专门办理的金穗贷记卡获得贷款，用于购买奥迪A8轿车，并依法将该车抵押登记，沧州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为该笔贷款提供担保。
3. 还款与催收情况： 孙某某按期归还第一期贷款后，于2014年8月5日再次还款14000元，此后未再个人还款；
4. 银行催收后，担保人沧州某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分别于2014年9月3日、9月30日、2015年2月17日代孙某某偿还贷款20000元、36000元、87000元；
5. 2014年10月中旬，孙某某将所购奥迪A8轿车抵押给娄某民；截至公安机关侦查终结，仍拖欠分期贷款本金345807.4元。
6. 案件审理与结果： 一审判决：2016年3月，运河区法院认定孙某某犯信用卡诈骗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六万元，追缴犯罪所得345807.4元返还银行；
7. 上诉与二审：孙某某提出上诉，2016年8月，沧州市中院审理认为其行为不构成犯罪，作出二审判决：撤销一审判决，宣告孙某某无罪；
8. 关键证据：辩护人提交的河间市交警大队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，证实孙某某于2014年6月9日发生交通事故，可能影响其还款能力。

（二）诉讼核心争议

五、裁判理由

1. 主观上缺乏“非法占有目的”的核心认定： 透支时的归还意愿：孙某某按约定使用贷款购车，办理车辆抵押登记，初期主动履行还款义务，表明其透支时具有明确的归还意愿，而非意图非法占有；
2. 未还款的客观原因：孙某某在还款期间发生交通事故，结合其前期还款表现，可推定其后续未还款系客观履约能力下降所致，而非主观上拒绝还款；
3. 无逃避还款行为：孙某某未实施逃匿、变更联系方式、转移财产等逃避还款的行为，与“非法占有目的”的常见表现不符。
4. 客观上不符合“恶意透支”的行为特征： 业务性质排除恶意透支：“金穗贷记卡专项分期业务”是专门的购车贷款业务，涉案信用卡仅为贷款偿还载体，孙某某未通过该卡进行任意透支消费，不符合信用卡诈骗罪“恶意透支”的行为模式；
5. “经催收不还”要件不成立：银行催收后，孙某某个人还款14000元，担保人先后三次代还共计143000元，可见存在积极还款行为，并非“经两次催收后超过3个月仍不归还”，客观要件缺失。
6. 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的行为性质界定： 银行放款的核心依据：银行与孙某某签订借款合同，核心依据是依法登记的车辆抵押担保及汽车服务公司的有效保证，而非孙某某提供的虚假证明文件，银行未因虚假文件陷入错误认识；
7. 民事欺诈的认定：孙某某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的行为，违反民事合同诚信原则，属民事欺诈范畴，但未达到刑事诈骗“骗取财物”的严重程度，不应以犯罪论处。
8. 刑事谦抑性原则的适用： 刑民界限的把握：信用卡分期业务本质是民事借贷关系，银行在孙某某未还款时，可通过主张抵押权、要求担保人承担责任等民事途径实现债权，无需动用刑事手段；
9. 入罪的严格标准：对经济纠纷入罪需坚持“主客观相统一”，在无充分证据证明孙某某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情况下，仅以未还款事实认定犯罪，违背罪刑法定原则，故二审改判无罪。

六、关联索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