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某洗钱案——上游犯罪为黑社会性质犯罪的洗钱罪认定规则

一、案例信息

二、关键词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涉黑上游犯罪中洗钱罪“明知”的认定规则：“明知”不要求“确知”上游犯罪的具体细节，只要行为人能够认识到资金来源于有组织的暴力性犯罪，结合其与涉黑组织的关系（如亲属、任职经历）、参与程度、过往经历等全案情节，即可综合认定主观明知；“掩饰、隐瞒”的故意可通过客观行为推定，无相反证据即可确认。
2. 涉黑洗钱案的犯罪数额认定标准：以行为人实际掩饰、隐瞒的“已查明涉黑犯罪所得”为限，具体需结合上游涉黑案件生效判决认定的事实、被害人损失证明等证据核对；对于证据不足、无法确认与涉黑犯罪关联的资金，依法不予计入犯罪数额；行为人自身合法财产应从涉案金额中扣除，确保认定精准。
3. 缓刑考验期内发现洗钱漏罪的处理：行为人在缓刑考验期内被发现判决宣告前的洗钱漏罪，应撤销缓刑，将前罪（如行贿罪）与洗钱罪所判刑罚依照“先并后减”原则数罪并罚，决定执行的刑罚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1. 被告人背景与前罪情况： 杨某，女，1965年2月6日出生，与穆某系亲属关系；
2. 前罪判决：2020年3月31日，杨某因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缓刑一年，缓刑考验期为2020年4月11日至2021年4月10日；
3. 本案案发：2020年11月16日，杨某因涉嫌洗钱罪被取保候审，本案审理时仍在缓刑考验期内。
4. 上游涉黑犯罪事实： 上游犯罪主体：穆某组织、领导的黑社会性质组织，以“套路贷”为手段，实施敲诈勒索、抢劫等暴力性犯罪；
5. 杨某与涉黑组织的关联：2016年初至7月，杨某在穆某经营的小额贷款公司上班，期间将本人中国农业银行卡交予穆某使用，该卡用于收取涉黑组织犯罪所得。
6. 洗钱行为与涉案数额： 行为表现：2016年4月至离开公司期间，杨某持续出借本人银行卡，穆某组织通过该卡收取被害人为偿还“套路贷”的钱款；
7. 数额争议：公诉机关指控涉案金额125100元（涉及12名被害人），法院经审理查明，仅7名被害人的62600元有充分证据证明与穆某涉黑犯罪直接关联，其余5名被害人的资金因证据不足未被认定。
8. 到案与认罪情况： 到案经过：2020年8月20日，杨某经电话传唤至派出所接受调查，到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；
9. 辩护意见：杨某辩称“出于亲属关系出借银行卡，主观无掩饰隐瞒故意，且穆某涉黑案未审结时不知行为严重性”，对罪名无异议。
10. 一审判决结果： 定罪：认定杨某犯洗钱罪；
11. 量刑：以洗钱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，缓刑一年，并处罚金五千元；撤销前罪行贿罪缓刑部分，与前罪有期徒刑一年并罚，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，缓刑二年，并处罚金五千元；
12. 裁判效力：宣判后杨某未上诉，判决已生效。

（二）诉讼核心争议

五、裁判理由

1. 主观“明知”的综合认定（针对涉黑上游犯罪的特殊考量）： 认知基础：杨某曾因协助穆某索取高利贷债务而涉嫌行贿，明确知晓穆某公司存在“暴力催收”等违法犯罪行为；其在穆某公司任职期间，了解公司“招揽业务、审核放款、暴力要账”的组织架构，应当认识到公司资金来源的非法性；
2. 关系与行为佐证：杨某与穆某系亲属，主动出借本人银行卡供涉黑组织长期使用，该行为超出普通亲属间的合理协助范畴，结合其对公司犯罪性质的认知，可推定其具有掩饰、隐瞒资金来源的故意；
3. “明知”的宽松认定：涉黑犯罪具有组织性、暴力性特征，行为人只要认识到资金与该类有组织犯罪相关即可，无需明确知晓具体犯罪类型，杨某的辩解不影响“明知”的认定。
4. 犯罪数额的精准界定（以“证据确实充分”为核心）： 认定原则：涉黑洗钱案的数额认定需紧扣“与上游涉黑犯罪直接关联”，以上游涉黑案件生效判决、被害人陈述、银行流水等形成的完整证据链为依据；
5. 证据筛选：公诉机关指控的125100元中，5名被害人的资金因无证据证明其系穆某涉黑组织“套路贷”的被害人，且无法证实穆某组织对其实施犯罪，故不计入洗钱数额；仅7名被害人的62600元有充分证据支撑，予以认定，体现“存疑有利于被告人”原则。
6. 缓刑考验期内漏罪的数罪并罚适用： 法律依据：《刑法》第七十七条规定，缓刑考验期内发现判决宣告前还有其他罪未判决的，撤销缓刑，对新罪作出判决后与前罪并罚；
7. 裁判逻辑：杨某的洗钱罪系判决行贿罪前已实施的漏罪，故撤销行贿罪缓刑，将洗钱罪刑期（一年）与前罪刑期（一年）并罚，决定执行一年六个月，同时考虑其自首情节适用缓刑，符合罪责刑相适应原则。
8. 自首情节的认定与从轻处罚： 自首成立：杨某经电话传唤后主动到案，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符合“自动投案+如实供述”的自首要件，依法可从轻处罚；
9. 量刑平衡：结合其自首、自愿认罪、犯罪数额相对较小等情节，法院对其适用缓刑，既体现刑罚惩戒性，又兼顾宽严相济刑事政策。

六、关联索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