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某甲等侮辱案——网络侮辱“情节严重”的入罪条件把握

一、案例信息

二、关键词

三、裁判要旨

1. 网络侮辱“情节严重”的核心认定标准：利用民间冲突事件，通过网络平台散布被害人个人信息，配注侮辱性内容并煽动舆论，引导网民集中谩骂、诋毁，贬损他人人格、破坏他人名誉，最终导致被害人不堪舆论压力自杀身亡的，属于《刑法》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的侮辱罪“情节严重”情形，应依法以侮辱罪定罪处罚。
2. 侮辱罪的公诉程序适用条件：侮辱罪通常为自诉案件，但当行为引发被害人自杀等严重后果，社会危害性已超出私权救济范畴，且法院经审理认为指控罪名不当但事实清楚、证据充分时，可在保障辩护权的前提下，依据审理认定的事实直接以侮辱罪作出有罪判决，适用公诉程序合法。
3. 被害人过错的量刑考量：被害人对案件起因存在过错的，量刑时应予以考量，结合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、自首、悔罪等情节，依法酌情从轻处罚，必要时可适用缓刑，体现罪责刑相适应原则。

四、案例详情

（一）基本案情

1. 案件起因与初始冲突： 2018年8月20日，常某甲13岁的儿子在游泳馆与薛某（化名）发生碰撞后做吐口水动作，被薛某丈夫何某（化名）按入水中并打一耳光；
2. 常某甲闻讯与薛某、何某争执，进入游泳馆女更衣室与薛某发生肢体冲突，民警接警后调解未果。
3. 被告人的侮辱行为（线下+线上）： 线下挑衅：次日上午，常某甲等人到何某单位反映情况并拍摄何某个人信息；下午到薛某单位吵闹，发表侮辱性语言引发群众围观，通过薛某单位公众号获取其姓名、职务、照片等信息；
4. 线上煽动：常某甲联合堂妹常某乙、表妹孙某某，将薛某、何某个人信息与泳池事件视频关联，通过微信群、微博发布带有侮辱性的帖文和评论，并主动推送给“某爆料王”等多家网络媒体，刻意放大被害人“公务员”“医生”的特殊身份；
5. 网络暴力后果：事件经媒体报道转载后，引发大量网民对何某、薛某进行诋毁谩骂，如“臭不要脸的恶棍”“畜牲”等，形成网络暴力。
6. 危害结果与案件处理： 被害人结局：2018年8月25日，薛某因不堪网络舆论压力服药自杀，经抢救无效死亡；
7. 公诉与判决：绵竹市检察院以“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”提起公诉，2021年8月6日绵竹市法院一审认定三被告人犯侮辱罪，分别判处常某甲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，常某乙有期徒刑一年、缓刑二年，孙某某有期徒刑六个月、缓刑一年；
8. 二审结果：常某甲上诉，2021年12月3日德阳中院裁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，判决已生效。

（二）诉讼核心争议

五、裁判理由

1. 罪名认定：从“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”到“侮辱罪”的逻辑： 行为核心不同：三被告人获取并散布个人信息仅是手段，目的是通过曝光身份、煽动舆论对被害人进行侮辱诋毁，核心行为是“贬损人格、破坏名誉”，而非单纯侵犯信息权益；
2. 法益侵害指向：行为直接侵害的是被害人的人格权与名誉权，符合侮辱罪的法益保护范围，而非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所保护的信息安全，故应认定为侮辱罪。
3. “情节严重”的认定：网络暴力与自杀结果的因果关联： 行为的主动性与危害性：三被告人主动策划并扩散侮辱性内容，刻意放大被害人特殊身份引导舆论，主观上对网络暴力的发生持放任态度；
4. 结果的直接关联性：薛某自杀的直接原因是“不堪网络舆论压力”，而该舆论压力完全由三被告人的侮辱行为引发，二者存在刑法上的因果关系，故应认定为“情节严重”。
5. 公诉程序的合法性：严重危害社会秩序的例外适用： 法律依据：《刑法》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，侮辱罪一般告诉才处理，但“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的”除外；本案引发被害人自杀，社会影响恶劣，已超出私权救济范畴，符合公诉条件；
6. 程序保障：一审法院发现指控罪名不当后，组织控辩双方就罪名展开辩论，充分保障被告人辩护权，依据审理事实作出判决，符合《刑事诉讼法司法解释》相关规定，程序合法。
7. 量刑考量：被害人过错与被告人情节的平衡： 被害人过错的认定：何某将常某甲之子按入水中并打耳光，对案件起因确有过错，量刑时需予以考量以体现罪责刑相适应；
8. 差异化量刑：结合三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的作用（常某甲为主犯，常某乙、孙某某为从犯）、是否有自首悔罪表现等情节，对主犯从重处罚，对从犯适用缓刑，实现量刑均衡。

六、关联索引